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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品|網(wǎng)易科技《潮頭》欄目

「潮頭：“如果說我之前完全不認識你，你會不會不開心？”

：“不會。不認識我的人太多了。”（笑）」

裘德認可，“不那么紅”是眼下最為明確的苦惱，但也有一絲的“小確幸”。他認為，寫歌就是求得自己開心就好，“我的性格太無聊了，可能聽我的歌，是最快認識我的一個方式。” 裘德希望在這個階段，可以盡可能地收攏和聚焦在音樂創(chuàng)作，尋求更為純粹的出口和共鳴，等待“拐點降臨”的最絕妙時刻。

對于自己身上的矛盾和反差，裘德十分熟捻。“很多人和我說過，見到我本人和聽我的音樂，反差還挺大的。”

他的正面：感性敏感、創(chuàng)作全能、藝術氣息濃厚。樂評人耳帝稱他的音樂,“華麗卻真誠、圖景浮幻卻針法細密、天馬行空給卻用盡全力”。導演麥子則形容，“像德彪西的印象派，總是包裹著很多意向，深海，末日，大的色塊，用音樂描繪畫面”。

但另一面，他的身高超過185，發(fā)尾留了一抹鮮明的紅，“存在感”極強。在音樂創(chuàng)作上，他的眼睛容不下灰色和沙粒。裘德形容自己為“最討人厭的甲方”，一首歌詞曲可以反復推敲無數(shù)遍，“感覺合作的老師可能會想要‘殺’了我（笑）。”

這個94年出生的大男孩，意氣風發(fā)的音樂人、藝術家，在北京漂泊數(shù)年后，也發(fā)生了很多變化，呈現(xiàn)出一些很難捕捉的復雜與謹慎。“我身邊有太多這樣的朋友，太努力了，太有天分了，但可能最后就是沒結果，或離當初的理想越來越遠。”

見過太多的危機、爭執(zhí)、疲憊甚至迷失的故事，裘德保持自省，“只有不停的寫下去，才能看見出路和未來。”“身邊很多做獨立音樂的朋友，感覺都比我優(yōu)秀，只是我運氣比他們好一點，被大家看到了。”

在他看來，未來最難的事情是保持現(xiàn)在的心態(tài)。“希望自己10年后還能像現(xiàn)在這樣，我覺得就已經(jīng)很棒了，但其實有點不太可能，因為我們總在不斷變化。”

以下為網(wǎng)易科技《潮頭》欄目采訪原創(chuàng)音樂人裘德節(jié)錄：

“聽我的歌，是最快認識我的方式”

潮頭：第二次被提名金曲獎是種什么感覺？

裘德：最真實的感受就是開心。其實能夠入圍就已經(jīng)很好了，因為是第二次了，已經(jīng)超出我的期待。我團隊好像都比我更緊張，她們當天一直在很緊張的盯著直播。

潮頭：那當時你在做什么？

裘德：那天我在作一首曲子，干完活發(fā)現(xiàn)叫不到車，所以整個宣布的過程，我是騎著共享單車在路上的那種狀態(tài)。

潮頭：如果說我之前完全不認識你，你會不會不開心？

裘德：不會。不認識我的人太多了。

潮頭：你內(nèi)心希望大家去認識裘德嗎？

裘德：我覺得如果要認識我本人的話，我的性格就太無聊了，可能聽我的歌，這是最快認識我的一個方式。

潮頭：音樂是你的另一種表達？

裘德：我覺得，一個陌生人可能很難看出我的性格到底是怎樣的，但是在我的音樂里面你可以聽得到。有時候，我其實寫得時候并沒有想很多，只是想說這里想爽一下，想要釋放一下，所以我的音樂會出現(xiàn)跨度很大的片段，或許這就是我性格中很戲劇性、很鬼馬的一面。但我本人平時是很無聊的，很多人和我說過，見到我本人和聽我的音樂，反差還挺大的。

潮頭：作為獨立音樂人獲得金曲獎的兩次提名，或許有點“全村的希望”感覺？

裘德：我其實沒想過這些，因為身邊很多做獨立音樂的朋友，感覺都比我優(yōu)秀。只是我運氣比他們好一點，被大家看到了。

潮頭：印象里，獨立音樂人群體收入整體偏低，目前來看情況有所好轉嗎？

裘德：首先這類音樂的受眾很少，受眾少的話音樂人本身就賺不到錢。我身邊真的有太多很棒的做獨立音樂的朋友，但可能最后就是沒結果，除非家里很有錢能夠支持，不然很容易就會放棄這條路，去做一些能賺到錢養(yǎng)家糊口的音樂。

潮頭：靠音樂養(yǎng)活不了自己，這樣的事情你見過很多嗎？

裘德：我很多朋友都是這樣。有的運氣稍好一點，可能他曾經(jīng)做出過一首好歌，好像能夠賺到些錢了，我們以為他（音樂生涯）終于開始了，但那之后來找到他的合作，都會要求他去寫類似風格的音樂，他又不得不去，慢慢下來就沒時間去做自己的東西，離開始的理想越走越遠。

潮頭：這種感覺是不是“始于熱愛，忠于現(xiàn)實”？

裘德：對，包括我也是一腔熱血的來北京，然后發(fā)現(xiàn)現(xiàn)實還是挺冷酷的，我們的音樂類型沒有人在聽，連養(yǎng)活自己都很不容易。當時一起來北京的朋友，很少還在堅持了。留下的人，多數(shù)的生活也非常辛苦，一邊要發(fā)些自己的作品，一邊為了養(yǎng)家糊口去寫能賺到錢的歌。

潮頭：你在走這條路的時候，有沒有想要改變自己的想法，平衡一下自己和市場？

裘德：我覺得要先去思考一個事情，很可能現(xiàn)在這個時代，你沒有辦法真正的、完全的做自己。我們創(chuàng)作音樂，寫出來的東西，就不能只顧自嗨，卻讓大家覺得聽不懂。后來我慢慢研究到了一些自己的方式，拿我最新那張專輯來說，其實每首歌的某一部分旋律，我都會寫得相對好記一點，讓它更有流行度。

潮頭：你覺得在這個圈子里要獲得成功，需要什么樣的條件？

裘德：很多人都說成功最需要的是努力，其實我個人覺得不是這樣。我身邊有太多這樣的朋友，太努力了，太有天分了，但就是沒能火。有時我也很悲觀，可能對于獨立音樂人來說，我們想要成功，運氣反而占了很大的一個部分。

“我是那種很討厭的甲方”

潮頭：你在創(chuàng)作音樂時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態(tài)？

裘德：我應該是那種很討厭的甲方（笑）。比如，我寫了一個曲，可能需要找人填詞，詞填好之后我會反復唱幾遍，發(fā)現(xiàn)對自己的作曲不滿意，就重新寫了個完全不一樣的曲子給他，他只好再寫一版詞，然后可能我覺得他這回詞不太行，給到的感覺不對，可能詞還要調(diào)一下。非常讓人討厭對不對？所以，我覺得會有合作的老師想“殺”了我。

潮頭：他們最終會理解你嗎？

裘德：能理解。因為大家最后能看到出來的作品，是否比改之前要好很多。對我來說，該堅持的一定會堅持，尤其是在創(chuàng)作作品時，80%的部分你一定要堅持去做自己喜歡并欣賞的東西，20%的部分你需要思考如何平衡市場的喜好。

潮頭：這種極限拉扯會不會出現(xiàn)大的沖突，一般會怎么解決？

裘德：最大的沖突就是拉黑了。某種程度上我算個完美主義者，一張專輯哪怕制作接近尾聲了，我回頭再聽到有些地方?jīng)]那么完美，還是會盡量去改，起碼把我聽出來的錯誤得改掉。這其實是個特麻煩的過程，一般情況下，我的專輯都是最后要上線那幾天才會給到成品。

潮頭：在這個反復的修改和調(diào)試過程，你會感到痛苦嗎？

裘德：一直很痛苦。每張專輯上線之前，幾首歌要一直去聽。聽錯的過程本身就是痛苦的，并不是在享受音樂，而是一種折磨，但必須要這樣做，做專輯這個就是又痛苦又快樂。

潮頭：你如何看待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發(fā)布的兩張專輯？

裘德：我的第二張專輯其實更多是在滿足我對第一張的遺憾。第一張真的是很倉促就完成了，我兩周寫了10首歌，然后就定了，再也沒改過。但我第二張有些歌就改了很多次旋律，專輯制作的時間和經(jīng)費更寬裕。

其實，我早期剛到北京，做獨立音樂首先就得有作品發(fā)出來，要不停的作詞、作曲，然后上傳。我那時的公司要求大概每個月要發(fā)一首，也有一個月要寫10首歌的時候。

但那時我就很羨慕我的一些朋友，可以有機會一個demo寫半年，反復修改自己不滿意的旋律。但是我不行，我有KPI就是必須要交。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有些歌沒那么好聽，很痛苦，大概從那時開始我就希望自己有足夠話語權的時候，我做出來的東西一定要達到一個好的標準。

潮頭：經(jīng)費對于音樂人而言有多重要？

裘德：除非真的非常厲害的超級天才歌手，他可以不要什么經(jīng)費，靠自己就能全部完成內(nèi)容，這種天才存在的。但我覺得對于大多數(shù)獨立音樂人來說，還是需要有經(jīng)費的支持，他才能去做一些更好的東西，去和很優(yōu)秀的樂手去合作，僅靠自己的力量太有限。

《潮頭》：現(xiàn)在回憶起來，剛北漂那會的打工時光是痛苦還是快樂的？

裘德：其實很快樂，當時雖然掙得不多也特累，但我很明白自己就是要寫很多歌，才能有房租和生活費，我是第一次體會靠自己、靠勞動能在北京生活，很累但也有成就感，其實整體還是很快樂，現(xiàn)在反而沒有當時那種感覺了。

“希望自己不那么在意別人的評價”

潮頭：我們專門找了位喜歡你很多年的粉絲去聊，她覺得你是個在乎別人評價的人，這個理解正確嗎？

裘德：會很在意，我也想改掉，但其實很難。之前，有一位老師和我說過，很多事情其實差不多就可以了，你能不能自己放過自己？其實，我也是想這樣的，但其實還是很不容易擺脫這種“在意”。

潮頭：這種壓力是源于哪里？你會將自己創(chuàng)作的音樂和其他歌手去做對比嗎？

裘德：很多時候周圍人都會和我說，你這個歌已經(jīng)做得很好了，但我會覺得我聽過更好的，這首歌可能還不行，確實會有這樣的比較，也是很痛苦，但有時候有必要這么一步步逼下自己。

潮頭：現(xiàn)在還會特意去看大家對你的評價嗎？

潮頭：一方面覺得有壓力，一方面你又很喜歡站在舞臺上的感覺？

裘德：可能是在小學的時候，我家住得離一所初中很近，當時初中有一個文藝晚會，舞臺上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，我能想象得到，如果我站在上面是怎樣的，就會很興奮，可能從那時候潛意識里面就渴望站在舞臺上。

潮頭： 大學畢業(yè)從貴陽跑到北京，選擇音樂這條路家人支持嗎？

裘德：其實家里人想讓我在貴陽一個廣播電視臺工作，可能就是做電臺主播之類的，但是我大學畢業(yè)之前其實一直在貴陽上的學，我說我想出去，起碼讓我試一次，我是學音樂，還是應該去北京一趟。

我父親會覺得老家這個工作穩(wěn)定，起碼有個穩(wěn)定的收入，他也不知道做音樂的到底要找個什么樣的工作才能穩(wěn)定。我覺得做事情還是全力去投入會比較好，雖然很有風險，但還是想全力出去試一下，最后也算是得到了他的支持。

潮頭：你小時候和父親之間的相處是怎樣的？

裘德：我覺得我小時候很犟很倔的，我父親很喜歡講道理，脾氣也不是很好，但我還是喜歡反駁他。有時候我也確實該打，比如我記得小時候和父親一起坐公交車，我到站死也不下車，還想繼續(xù)坐，也沒什么理由，就是一個突然的臨時起意，你說能不挨打？反正小時候很犟，所以說經(jīng)常被打。

潮頭：所以犟和倔是你性格中的缺點？

裘德：我的缺點其實很多，被工作人員“數(shù)落”最多的是遲到，出門前有拖延癥。還比如說，在音樂溝通上，我覺得可能還需要再委婉一些，包括很多工作上的溝通也是。

潮頭：你現(xiàn)在有了很多粉絲和歌迷，生活上有發(fā)生變化嗎？

裘德：很開心，但其實還有一點惶恐那種，我是突然就這樣了，然后歌迷粉絲一下多了很多，但覺得自己好像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么好，我其實缺點太多了，可能他聽我的音樂還好，但我每次登上舞臺的時候，其實內(nèi)心都很害怕會讓他們失望。

潮頭：10年后大家提起裘德，你希望大家最先記得你的是什么？

裘德：理想當中，希望大家討論一下我的音樂之類的。

潮頭：你不想那個時候從選手坐到評委席嗎？

裘德：當評委好嗎？我覺得很痛苦（笑）。現(xiàn)在當評委很痛苦很痛苦，其實當你真的要去決定一個人的命運，那種感覺其實很不好受。比如，我看到這個選手這么努力，但是我其實不太喜歡他的音樂，這種要過還是不過啊，我挺受不了這樣的。

潮頭：你對十年后的自己有什么愿望？

裘德：我覺得最難的反而是保持現(xiàn)在這樣的心態(tài)，所以我希望自己10年后還能像現(xiàn)在這樣，保持現(xiàn)在這種心態(tài)，我覺得就已經(jīng)很棒了，但其實有點不太可能，因為我們總是在變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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